这不是美国内战，这只是一些人理解不了的政治“玩法”
几年前，当川普是总统的时候，联邦政府与加州闹起了矛盾，于是好多人说，加州要独立了。这几天，以拜登为总统的联邦政府与德州闹起了矛盾，于是好多人又说：美国要内战了，德克萨斯要独立了！放心吧，不会有内战，德克萨斯也不会独立。此次联邦与德克萨斯的矛盾焦点是南部边境问题。几天前，联邦最高法院以5比4的裁决，认定联邦政府有权拆除德克萨斯在边境上设立的一段29英里长的带刺铁丝网。首席大法官罗伯茨、保守派大法官巴雷特与三位自由派大法官组成了这次判决中的多数派。我对这个判决很失望。但是，我仍然要强调，美国政治不是效忠政治、也不是君臣政治。大法官不需要效忠谁。我看到许多人说：川普所提名的大法官巴雷特忘恩负义，导致德克萨斯州败诉。然而，巴雷特不需要效忠川普。她是大法官，她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解释法律。最高法院的大法官们，常常会“跨阵营”投票，因而判决是存在不确定性的。川普不是巴雷特的封君，巴雷特也不是他的封臣。不存在效忠关系，也就不存在背叛。任何大法官的宣誓词，都是宣誓效忠宪法，而不是宣誓效忠总统或者某种政治理念。大法官对宪法有自己的理解，对法律有自己的理解。难道所有的自由派在所有事情上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吗？当然不。难道所有的保守派在所有事情上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吗？更不是。你只能期待、预测一个大法官会怎么投票。在最高法院看来，德克萨斯与联邦关于边境的诉讼，不是政治问题，而是法律问题。德克萨斯在边境上修建了一段长29英里的铁丝网，联邦执法部门要去破坏这段铁丝网。于是德克萨斯州在联邦地方法院提出了初步禁令，要求联邦地方法院禁止联邦边境执法部门破坏铁丝网（去破坏钢丝网的主要是国土安全部的执法人员们，真的，这一届的国土安全部长是真不行。依我看，马约尔卡斯不是国土安全部长，而是国土危险部长）。联邦地方法院拒绝了德克萨斯的请求。因为联邦地方法院认为，这起诉讼有关于普通法的侵权索赔，而在这方面，联邦有主权豁免权，除非联邦放弃豁免权，否则就不能被起诉。因此，联邦地方法院认为德克萨斯起诉联邦的基础是不成立的（The U.S. district court judge hearing the matter first paused CBP’s actions in October, but later denied the state’s request for a preliminary injunction, finding that the federal government had not waived its “sovereign immunity” from being sued for the common-law torts claims Texas asserted.）。以上三段我标蓝的句子，都是联邦地方法院援引的最高法院判例。你可以看出，联邦地方法院的依据，是纯粹的法律问题。于是，案件来到了联邦第五巡回法院。第五巡回法院认为：按照《行政程序法》的规定，联邦政府已经“明确地”放弃了自己在侵权索赔方面的主权豁免权。因此，在此问题上，德克萨斯是可以起诉联邦的。下图中的标红部分，不是法庭文件，而是我自己搜到的资料（资料名：WHEN CAN A STATE SUE THE UNITED STATES?）上图中讲到：在马萨诸塞州诉（联邦）环境保护署的案子中，最高法院支持了马萨诸塞州。法律学者据此认为：“在监督与促进联邦机构执行联邦法律方面，州扮演着特殊的角色”。下面都是联邦第五巡回法院的判决书节选。联邦第五巡回法院同意了德克萨斯的请求，推翻了联邦地方法院的判决，发出了初步禁令，禁止联邦执法部门去破坏德克萨斯在伊戈尔帕斯市的谢尔比公园（ Shelby Park, Eagle Pass）所修建的长达29英里的铁丝网。不过，第五巡回法院也表示：在特定情况下，比如出现紧急医疗状况时（比如非法移民中暑、溺水等情况），联邦执法部门可以破坏铁丝网，前去施救。联邦对于第五巡回法院的判决不满，于是案子又来到了联邦最高法院。下图就是最高法院的判决书全文。是的，你没看错，上面就是最高法院对这个案子的判决书全文，就只有这么几行字。这个判决书只是说：联邦第五巡回上诉法院于2023年12月19日发出的初步禁令无效。并说：托马斯大法官、阿利托大法官、戈萨奇大法官、卡瓦诺大法官不同意这个判决。最高法院的多数派大法官并没有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判，少数派大法官也没有解释为什么他们不同意。我估计，多数派大法官可能是觉得边境事务是属于联邦权力，而少数派大法官在认可边境事务属于联邦权力的同时，却是从别的法律角度去理解此问题的。看得出来，大法官们在这个案子上相当谨慎，以至于真正的惜墨如金了。我的看法是：如果他们做进一步解释的话，那么问题恐怕就会更加复杂。所以他们选择了一个最为简洁的方式来处理此案。最高法院不想过多插手此事，而只是做了自己必须要做的事。剩下的事情，就让联邦和州自己去解决、去妥协。什么叫“Less is More”？这就是！最高法院的判决，其实是给德克萨斯州和联邦都留下了可操作、转圜、妥协的空间。最高法院没有说德克萨斯无权修建边境铁丝网，也没有禁止德克萨斯继续修建铁丝网。不过，最高法院又确实取消了第五巡回法院的判决。这个案子，就看大家愿意怎么去理解。所以，现在联邦和州都是各执一词。在这种情况下，就真的需要双方去协商了。尤其是联邦政府，要保持克制。本来，德克萨斯一直就深受非法移民之苦，拜登政府不应该再去和德克萨斯硬着来。德克萨斯州长阿伯特说拜登政府破坏了联邦与州之间的契约。我觉得，不仅是契约，被破坏的，还有联邦与州之间的默契。联邦政府现在虽然可以去拆除那29英里的铁丝网。但我认为，联邦政府有时候也需要学会“有权不用”。毕竟，最高法院也没有命令联邦政府去拆除那些铁丝网。如今，阿伯特州长根据宪法中别的条文，根据州宪和州法，宣布了一系列紧急措施，如果联邦与德克萨斯州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卯着劲，那么就又有一系列的司法问题了。阿伯特州长并没有对最高法院的判决发出反对意见，最高法院也没有明确指示德克萨斯州要怎么做。所以，不能说德克萨斯州违反宪法。当然，更不能说最高法院违反宪法，因为这种说法是不符合法理逻辑的。拜登政府在边境问题上违反宪法了吗？也不能这样说。因为宪法本身并没有对边境问题有过具体规定和细节指导，对边境的具体规范，是属于法律范畴的。我认同阿伯特州长的看法，即拜登政府没有履行好联邦法律所规定的义务。美国不会爆发内战，像德克萨斯与联邦这样的冲突，在美国历史上一直都存在。前几年，加州与纽约州还经常与联邦爆发冲突呢。当下，边境问题的进一步解决，还是需要靠国会的新法律。目前，参议院的民主共和两党正在协商，以起草一部兼顾南部边境与援乌议题的法案。拜登先前也承认南部边境存在巨大问题，需要大的改变。拜登应当先命令国土安全部和联邦边境执法队伍保持克制，不要去和德克萨斯州爆发冲突。其实，我相信普通的联邦执法人员肯定也不想和德克萨斯的同僚们起冲突。根据麦康奈尔的预测，本周，参议院版本的兼顾了边境与援乌议题的议案就要出炉了，这个草案将在参议院得到两党支持。我衷心希望，众议院的MAGA派共和党人，能够支持参议院的版本的议案，让该议案成为法律。即使觉得这个议案不完美，也无妨。先通过议案，有总比没有好。天气寒冷时，在羽绒服到来之前，先穿上棉衣御寒，也是可以的。这对德克萨斯、对美国、对乌克兰、对全世界，都好。我希望，一些共和党人，包括川普在内，都要认识到乌克兰的重要性。从历史的角度、从地缘政治的角度、从国际公义的角度去长远看待这这个问题。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不好，那么包括美国在内，没有谁能独善其身，因为世界局势是联动的，它真的就有一种蝴蝶效应在里面。乌克兰问题，是当下最紧迫的国际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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